附近的室内农贸卖场开业后，她就租了一个摊位做蛋品的生意。引起我注意的，不是她和她的摊位，而是她那个五岁光景的孩子。

　　那孩子长得很漂亮，假如他的脸擦得干净些，衣服穿得靓一些，是不比城里“宝贝”差的。而他的神情和年龄是相悖的。我看见他的时候，他正坐在塑料蛋筐上，紧皱着眉头，做思考状。孩子的长相和神态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我的目光。我向卖蛋女由衷地赞叹：“你儿子好漂亮啊！”卖蛋女很高兴。我想到家里那一大堆儿子弃置不要的玩具和衣物，遂告诉卖蛋女，假如不介意，这些就统统送给你的孩子。卖蛋女马上说：“那就谢谢你了。要，我们乡下人是不讲究的。”这样，我和卖蛋女母子就算是认识了。她很客气，我上她那买蛋，总是要额外地给我几个鸡蛋，搞得我都不敢在她的摊位买蛋。

　　这以后，那孩子的手里就有了玩具，可是我很少看见孩子开心的样子，更没有见他笑过，好深的城府啊！我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怎么了？卖蛋女说：“他就是这样的。”我说：“你要领他到医院检查检查的。”卖蛋女笑着说：“能吃能喝的到医院花那个钱干什么？你们上海人讲究太多了。”

　　我儿子的衣服穿在了她家孩子的身上，因为孩子的活动区域实在太脏，洗涤用品和方式也欠佳，时间一长，那衣服件件都是乌糟糟的了。

　　卖蛋女来自江苏的高邮，舍不得春节的生意，所以年初七才和丈夫带着孩子回农村的家。过完元宵节，又匆匆赶过来继续卖蛋生涯。

　　那天我去买菜，卖蛋女叫住我：“我等你两天了，我带了两只草鸡送给你，可又不认识你家。”说着就从脚下的蛋筐里拽出两只鸡来。我连忙拒绝，卖蛋女说：“吃两只鸡有什么好客气的？这是我们家里自己养的。这样的鸡你们是买不到的，真正的散养草鸡。”我说：“那我付钱。”卖蛋女生气了：“阿姨，你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还是怎么的？你给我们那么多衣服，吃我们两个鸡又怎么着呢？……”推让不了，我只好收下。我问：“你孩子呢？”卖蛋女说：“在乡下由他奶奶带了。今年下半年孩子就要上学了。”又说：“我孩子在这里不笑，是因为没有人和他玩，在乡下，小孩子多，地方又大，他就高兴，很活泼的，一天到晚跑来跑去，笑得很开心。你说他有病，哪里有病？哈哈！……”

　　我也跟着她笑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　　我脑海中幻化出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欢笑时的模样，真的好可爱！我拎着那两只草鸡，心想，该送个书包给他，一来实在是喜欢这个苏北小男孩；二来，我也不能白吃人家的鸡呀！